张铁嘴大不乐意,摆出一副掌门人的架势训斥中年人说“你身为大师兄,怎么如此出言不慎,怪不得你那几个师弟偷懒磨滑不来上课。你们是新茅山第二代弟子,本掌门是在传授本门心法,如何成了气功培训班?当真是颠倒黑白,舍本逐末。”中年人一句话说错,挨了一顿训斥,面红耳赤,从此在张铁嘴跟前失宠。
过了几天,中年人突然失踪,大家寻找了两天都不见踪影。张铁嘴怒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老夫想磨练此人成才,故意不搭理他,取欲擒故纵之意,怎料此人不识老夫一片苦心,受不得冷落,竟然私自潜逃,自甘堕落,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大家不要管他。”
这中年人私自潜逃,大家并没有在意,正商议着重新推举出一个大师兄的时候,忽然那个有点痴呆的年轻人掩着鼻子跑了进来“师父师父,有鬼有鬼,哎呀妈呀,吓死我了啊!”
他手里提着一只死乌鸦,发出强烈的尸臭气味。这种尸臭中人欲呕,根本不是一只乌鸦的尸体能够散发出来的气味,我和张铁嘴立刻就嗅出这是人尸的腐臭。
年轻人痴呆的脸上露出惊骇模样,师父,真的有鬼啊。今天傍晚他正在院子外转悠,忽然从远处的大树上飞来一只小鸟,小鸟在他肩膀上跳跳蹦蹦,怎么也撵之不走。他看着好玩,正在百般逗弄之际,那只鸟突然间大叫一声,犹如人在绝望中的痛苦嚎叫,接着就从年轻人的肩膀上一头栽在地上,迅速散发出腐烂多日般的恶臭。
“那叫声,似乎是大师兄的叫声啊”,年轻人吞吞吐吐得说,他的话一出口,全屋的人除了我和张铁嘴,个个吓白了脸,屋子里顿时一片鬼气森森,外面的黑暗似乎更加重了大家的恐惧,一时间大家都默不作声,呆呆注视着年轻人手中那只不祥的乌鸦。
我从他手中取过那只死乌鸦,仔细看了看。乌鸦身上完好无损,没有一点伤痕,那般腐臭气息从何而来?我把乌鸦递给张铁嘴,张铁嘴摇了摇头,说“叫声从乌鸦身上发出,自然是那大徒弟的魂魄,还有什么怀疑?”
“我记得新魂不入人身,好像只有引魂鸡可以上身啊,怎么现在换成乌鸦了?“我想起以前为李爱菊招魂的事情,提醒张铁嘴。
张铁嘴嘲笑我食古不化,容易上身的岂止是家禽?飞禽之类,体健身轻,更是魂魄上身的最佳之选。飞禽中鹤类最灵,叫声最为嘹亮,道士做法场招魂往往使用鹤类,常用的是灰鹤,只是如今鹤类已成了国家保护动物,怎能随意引魂宰杀?所以民间丧葬引魂多用公鸡代替,虽然功效剧减,总算取材容易,聊胜于无。
以前许多道术高深的隐士喜欢和鹤类为伍,只因为这些鹤类容易驻身,元神可以借助这些躯壳自由飘荡,恣意遨游八极。世俗之人不明所以,称呼这些鹤类为“仙鹤”,其实不仅这些鹤类非仙,就是这些隐士也并非真仙之流,就如桀然禅师所说“身生羽翼,变化飞行,失人之本,非人道也,不过一守尸鬼耳。”
这中年人那有什么秘术修为?定是魂魄被人镇压进乌鸦体内。普通人魂魄不能自由变化,虽然无形无质,却是感同身受,被强行镇压成鸟类形状,犹如被锁进牢笼般屈伸不得,这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那个玉石中的少女阴魂,魂魄被锁千年,其情又何其惨烈?
张铁嘴见我沉吟不语,接过那只乌鸦,他手中五雷火符法到处,那只死乌鸦已被烧成灰烬,屋内尸臭味大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焦臭味道。
下半夜,按照年轻人的指点,我们一行十多个人很快到了那棵飞出乌鸦的大树下。我一见这棵大椿树心里就暗道不妙,这种椿树虽然灵异,却最容易滋生椿蚕和椿象,树皮枝叶内又散发出难闻的气息,很少有鸟类在喜欢在这种树上垒巢,但这树中枝杈处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在月光下看得不甚清楚,似乎确是一个巨大的鸟巢。
一个单痩的小徒弟自告奋勇,对张铁嘴说,我从小爬房上树捅鸟窝,长大翻墙越脊偷东西,做这个最是拿手,看我上树捅掉那个鸟窝呀。小徒弟果然是身手矫健,只见他手脚并用,转眼间带着撬棒爬到了那只鸟窝旁边,大家喝一声采,正要赞他功夫了得,却听小徒弟突发一声喊,声音极其骇怖,紧接着连人带撬棒砸在那只鸟窝上,唏哩哗啦的全部从树上掉了下来。
恐怖的情形,在大家的眼前出现。这团黑乎乎的影子哪里是一只鸟巢?竟然是那个失踪多日的大徒弟。月光下,那中年人躺在地上眼睛紧闭,神态十分安详,如果不是两眼下面隐有血渍泪痕,简直和活人没有什么分别。
他当然不会是活人了。从见到那只腐臭的乌鸦,我和张铁嘴就明白大徒弟已经凶多吉少,只是没想到他的死亡会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出现。
张铁嘴蹲下身,抬起中年人的脖颈,他的脖子中间有一道明显的勒痕,呈黑色的簇形,一看就是吊颈而亡,而且是一吊毙命。
吊死之人,通常是用细绳或布带铁丝等勒住脖颈,利用自身重力自杀而亡。如果布带等物悬在颏下,只能勒住气嗓,一时不能遽死,死时痛苦且死状难看,但如果选在脖颈下方,可以直接勒断喉骨,死亡迅速而无痛苦。很多人描述吊死之人全部是面色青紫,舌头突出形状,其实并无十分道理。
中年人吊颈而亡,我立刻想起了那只吊死鬼,那女人已被道妖抓去,如何会去而复返?这中年人算命出身,最是惜命,绝对不会自杀而亡,定然是做了那吊死鬼的替身。这女人吊死多年,吊颈手法果然非常专业。
不过死则死矣,又何必非把他的魂魄注入乌鸦的体内?这种费力气的事情想必另有深意。我看了一眼张铁嘴,两个人对视了一下,都是缓缓摇头。
正在这时,那个干瘦身材的小徒弟突然又发出了一声惊呼。
“快救救我呀,头好痛,好像有人勒头呀!”
月光下,小徒弟猛然站起来,身躯摇摇晃晃,脸色渐转青黑。
不好,吊死鬼又找替身了!我来不及多想,心意一生,掌心雷连续成形击出,无声无息的轰击在小徒弟的身上。
张铁嘴“咦”了一声,吃惊地看了看我,他手中也是霹雳一声,一团火光迅疾扑向小徒弟,火光未及近身,那小徒身上已分裂出一道白色影子,正是那个吊死鬼被我的掌心雷轰出了体外。
凄冷的月光下,那个白衣女人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形貌十分可怖!
第一卷 琴心三叠第七十一章阴阳贵人(上) “女鬼呀!“几个靠得最近的徒弟一声大喊,纷纷向四处奔逃。其中一个徒弟危急中突然想起民间的治鬼秘方,据说女鬼最怕男人露出下体,于是百忙之际把自己的裤脱下一半,不料这样一来跑得稍慢些,被那个白衣女人抓住一只手臂,一道绿芒如流水般流过他的全身,那个徒弟立刻象抽去了脊梁骨一般萎顿在地上,转瞬间成了一堆骨髅。
张铁嘴大急,眼看要被那女鬼各个击破,气得直跺脚。这些徒弟平时就是一团散沙,碰到这样的凶恶场面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哪里还顾得上别人?个个抱头鼠窜。须臾又被那女鬼抓住一人,绿光到处,一副骨头架子轰然倒地,摔得七零八落。
“喂,这是我的徒弟!”张铁嘴跳脚大喊,那女鬼倏然转身,一缕绿光向张铁嘴迎面袭来。我心中大急,全身真力源源流至,手中风雷交加,直奔半空中女鬼的白色身影,那女鬼飘身闪过,那缕绿光在半途中遽然加速,折射向我的面门!
我骂了一声,这女鬼当真奸猾,竟然也会声东击西的战法,当下来不及躲闪,只好鼓动真气全力抵御,至于能否抗住却心中无底,只好听天由命。“嘭”的一声巨响,我只感觉到犹如被一块巨石击中,热血涌向喉头,心中烦闷欲呕,睁开眼再看时,那白衣女鬼已从半空中一头栽了下来。
我大喜过望,虽然不明白这女鬼怎么突然象一只被射中的鸟一样坠落,但却知道痛打落水狗的道理,未等那白衣女鬼身形落地,我手中的掌心雷已经连环发出,立意要把那女鬼彻底毁掉。这么多天自己已经过多次战斗,却没有一次象今天这样心惊,毕竟这是个女鬼啊,来 自(炫书:87book)于一个未知的世界,即便没有这次争斗,这只女鬼的出现也把我的所有信念击得粉碎。
眼看我的掌心雷就要击中那女鬼的身体,不料一团火球挡在那女鬼前面,引发了雷爆。巨响声中,那女鬼重新飘向半空,向远处急速遁去。
我看了一眼火球的来向,张铁嘴正呆呆地站在那里,那团火球竟然是他发出来的,这老头失心疯了啊,莫非见到女鬼也吓得神智不清了?
那女鬼飘在空中,月光下好似一只纸鸢,我再也不肯放过她,在地上紧追盯住。我师卢生不讲鬼神,不语怪力,认为神道设教为“淫祠”,颠倒黑白,惑乱人心。鬼神如小人,喜怒无常,善恶不定,出尔反尔,不可轻信,明智之士,须敬鬼神而远之。
卢生在天书中曾提出一个概念,对通过鸾坛等形式的迎鬼降神、灵媒的鬼神附体所谓仙佛借窍等现象进行了解释。人死之后,魂魄自行离体,百日后自行消失。百日内魂魄如机缘巧遇,遇到元气相同者即可能借窍附身,也有那些无知无识的聚阴之魂、具有一定灵力的鬼仙之流时常借助降灵的仪式和气氛显现灵验,或知过去未来之事,或言生死祸福之魇,只不过这些灵验往往似是而非,实不足信。现代科学不讲魂魄,只讲心理意识,唯一区别,不过是不愿意将意识物质化而已。
但今天这只吊死鬼魂的出现,却打击了我最初的信仰,无论如何,自己也要抓住这种不应该存在的东西。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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