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试试,只要你踏出颜府大门,我都可以通过锁感觉到你在哪里,然后找人把你抓回来。”颜生散漫地回答。
“可恶,为什么我的钥匙就没有这种功能,还非要等你的血染到那锁上,我的钥匙才有反应。”颜徊十分不满。
“是啊,要不是那一次发作时嘴里的血流到了锁上,还真不知有这等事。”颜生不以为意地笑笑。
“女人,你不能这么狠的。”颜徊无奈。
“阿鬼你没听过吗。”颜生似笑非笑地斜眼睨他。
“…… ……”颜徊看着这个五岁的小孩发出的邪恶笑容,心知,谈判失败。
“最毒妇人心。”颜生风轻云淡地回答。
颜徊第九百九十九次被噎到。
如此这般,都淋漓地阐述了“颜生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而这别人,暂时由颜徊代理。
不可否认,这俩小孩确实挺聪明,不仅是因为她们的年龄是伪造的,还有就是颜生生前也是一正宗研究生毕业,而颜徊,毕竟活了没有几千年也有个七八百年了,再怎样蠢,也该魔开窍了。
他们是绝不会在别人面前显出自己很老成的样子,而是尽心尽力地扮演者一个幼稚小孩的角色。
颜生常常问颜徊:“阿鬼,你说我们要是再这样十几年下去,会不会真的变得跟一小孩儿似地?”
“小孩儿?女人你蠢么?只有越演越熟练的,怕是会让我俩都变成宠辱不惊,万事不变的戏子了。”颜徊随意道。
“戏子?戏子好啊,这样别人就看不出你在想些什么了。”
“这样好个屁啊,你知不知道无人了解你内心的想法时,那是种多么寂寞的感觉,我…… ……”颜徊撇了撇嘴,又止住了话题。
“你怎么了?还寂寞?我看你是缺女人了。”颜生嗤道。
“女人,你的嘴里就不能突出些什么好点的东西吗?”颜徊无奈。
“你会把好的东西吐出来而不是吞进去么?”颜生像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颜徊。
某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诶,阿鬼,其实你小脸蛋长得不错啊。”颜生用手指挑了挑颜徊的下巴。
“彼此。”颜徊撇过脸,无意道。
“我发现你最近是越来越懒了。”颜生拈了一块桂花糕小咬一口,轻轻皱了皱眉,“你吃的东西也越来越甜了。”
“我吃的东西你从来就不喜 欢'炫。书。网'吃,干脆就别吃。”颜徊端开颜生面前的食盘,搁在盘着的腿上自顾自地吃着。
“嘁,就只有懒人才会喜 欢'炫。书。网'吃这种简单食用的东西。”颜生不屑道。
“彼此。”颜徊含糊地回答。
“其实刚才那块糕掉到地上去了。”颜生平淡地说。
颜徊僵住了,这令颜生很满意。
连窗外的知了都叫得很得意。
颜徊恨恨地将手中吃到一半的桂花糕用力掷向窗外,蝉声终于止住,只是不过一会儿,一波接一波的“知了,知了”再次无法抗拒地袭来。
“知——了”
第三章
“娘啊,我头疼。”颜生睁着水灵灵黑溜溜的大眼,红红的脸蛋,尖俏的下巴,满脸的痛苦。
“生儿啊,是不是发热了?”颜夫人说着伸手摸了摸颜生的额头,发现竟是烫的,不禁一下慌了神,“临儿,快,快去找大夫!”
丫鬟接了命令慌忙出门。
那时颜生三岁,就这样生了一场大病,一整晚都发着低烧,颜松将宫中的御医请过来都不知如何是好。
“娘,渴。”颜生睡在帐里,艰难地开口。
“生儿生儿啊,一定会没事的,娘这就给你倒水。”说着颜夫人亲自拿了瓷杯倒了一杯温凉水,送到半昏迷状态下的颜生嘴边,一点点地濡湿,又轻声问道,“生儿,好些了吗?”
颜生舔了舔唇上被打湿后软化的细皮,觉得眼前都发花了,青一块红一块,忍不住细细地呻吟:“娘,我难受。”说完便晕厥过去了。
“生儿,生儿啊!”颜夫人抓着颜生发烫的手,急得涌出了泪水。她在床边守了一夜,哭了一夜,又是换纱布,又是打热水,把所有的丫鬟都遣出去了,硬是要自己亲自来做这些活儿。
颜生虽然头晕脑胀,一晚上醒了几回,又晕了几回,但醒来间意识也算是清醒的,看着床前美丽的妇女如今哭得双眼红肿,不禁一阵心痛,想到前一世,几岁的时候父母就丧生了,只有奶奶对自己好些,而如今,这个女人,分明还有颜徊,却对自己也是如此尽心,顿时感到自己是这样的幸运。
那夜病之后,第二天清晨却又自己好了,只是整整一个月都喊不出声来,好一阵子才恢复。
人心是肉长的,颜生毕竟还是人类一只,不像颜徊。这一世她有人疼,有人爱,并且足够富裕,这样的生活来之不易,她知道这必定少不了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颜生亦是明白的,但是她喜 欢'炫。书。网'这样的感觉,温暖而美好。她想就这样一直,永远,就这样停留下去,胜过这天下千万。
颜生也很会讨父母欢心。
“娘,这是女儿特地制的胭脂,不知您喜不喜 欢'炫。书。网'。”颜生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小盒子递给镜边那美丽的妇人,这胭脂是她那日在园里摘取的新鲜花瓣和汁液捣制而成,加了特殊的材料,用了一些前世学来的技巧,味道闻起来清清淡淡,甚是迷人;色泽也特别鲜艳,并不刺眼,红得恰到好处。
“生儿制的胭脂自然是好,连万香楼的都没法比呢。”颜夫人摸了摸小颜生的头,“我的生儿怎这般聪明。”
“娘说笑了。”颜生“腼腆”地低下了头。
“只是生儿莫要再亲手去采摘原料了,一些花汁对皮肤也有损伤。”颜夫人微笑。
“是的,娘。”颜生心中莫名的喜悦。从来没有人会管她的手会怎样,从来没有人会在乎她努力的过程,他们只要结果。是啊,只有父母。她会担心,会为自己着想,而不是只要这勤苦得来的成果。
所以,所以。
我也可以,真心对待他们的啊。
颜生五岁的时候,有一天她趴在池边看鱼,府外张灯结彩,听丫鬟说是某家小姐出嫁了,那小姐生的可是美貌,嫁于的郎君也是风度翩翩。颜生听得心里直痒痒,但是就是出不了门,只能在这园里东逛逛西看看,突然她看见一尾红色的小鲤鱼从出水中的假山后钻出来,扫了扫透明的尾巴,向这边靠过来,甚是可爱,颜生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拨那水,竟一时忘了自己只是个尚未发育的腿脚短小的小屁孩,于是,她就这么华丽丽地掉下去了,吓得惊呼一声。
本来只有五岁的小孩,又不会游泳,池水也有些深,刚刚好漫过她的头顶,因为事发突然,颜生都没来得及憋气,灌了一嘴巴的水,她觉得自己的鼻腔特别的难受,喉咙像要窒息了一般,却怎样也喊不出任何声音出来,一种恐惧感瞬间袭来。
我是不是要死了?
就这样,死了?
颜松刚好路过府园,听见叫声,一撇头看见是颜生掉下去了,连忙往这边跑过来,嘴里大声喊着来人。
听到声音,虽然很微小,但颜生的心里突然一阵放松,因为她知道,她一定不会死。
没等到下人来就颜松已经自己先跳了进来,将呛得直冒眼泪的小颜生抱起。
看见颜生还能流眼泪,颜松顿时松了一口气,道:“生儿莫要再这般调皮了,可把爹给吓坏了。”语气里是满满的担忧和宠溺。
那个时候,颜生就对自己说,他们是真心待自己,自己如何也要报答他们的。
他们已经六岁了。时间在这样缓慢而美好地度过。
至少颜生以为,可以这样一辈子。
可事实总是不为人愿。
从来就没有永远的事,颜生不是不明白,但她在奢望,在幻想。
直至有一天,温存散去,人方初醒。
此时又是月圆之夜。
颜徊因为在颜府的私人先生讲课时睡觉而被颜松罚面壁。
以前颜生发病的时候,都是颜徊在身边的,这样会让她有一种淡淡的安全感,而且颜徊总是会将一些无关紧要饿话去分散她的注意力,但这次颜徊没法来,颜生害怕自己叫出声来被人听见,于是半夜到后花园的温泉旁,试图以水生来掩盖自己发出的喘息和抑郁的呜咽。
月色迷离,清冷而诱惑。
颜生趴在石头上,双手抠在石缝中,一头雪白入银的及腰长发散在这月色下,有的覆盖了青草,有的又消隐在其中,流水一般隐隐约约,嘴角的鲜血和血肉模糊的手指更衬得她脸色苍白得接近透明。喉咙里溢出低沉的呜咽声,但她的脸上除了汗水和血水,别无其他。
她曾一度以为,自己以经忘记了还有眼泪这种东西。
在死的那一刻,她就想,都已经死过一回了,自然是看得开些,自然也是流不出眼泪了。
身上又是一阵痛,颜生的指尖更加用力地扣在石上,鲜血又流出了一些,用力咬了咬牙,她突然笑了。
自己这般,究竟是值还是不值?若是听那孟婆的话喝了孟婆汤,就不会遭受这样的痛苦了;但若是喝了那孟婆汤,听她的话投生别处,能够有这样的生活吗?这样被宠爱的感觉,自己终究是没法放下的,毕竟,这在上一世的时候,是一种奢侈。
她突然又想起小时候看着同龄人有父母帮他们拎书包,买一块钱一串的糖葫芦,他们吃得满脸笑靥,自己却是孤零零地背着书包,连抬头看一下的勇气也没有,只敢在走远之后,才偷偷回头瞟一眼,舔一舔干燥得起皮的嘴唇,却也只是无可奈何的遥不可及。
想到这里,颜生觉得自己的做法还是值得的。
感觉到脸上飘过一阵淡淡的风,眼前人影晃动,颜生抬起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看着来人。
“啧啧,多漂亮的一个小女娃,竟忍得下这天下至阴至邪之毒。”一个老者缓缓蹲下,丝毫不惊奇颜生的白发,只是用一只手挑起一缕雪发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