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局不同商号,不抱团谁也不好过,不出事则罢,出了事就不是一家能摆平的了,都得小心。我走关东说是随了一个‘闯’字,却也是被逼无奈,内忧外患,内忧外患,早先越凶险咱越有买卖,而今的凶险可不单纯,凶险要人命啊,只盼咱大清早日强盛了。”
凤吟举目远望,大好河山,那俄罗斯地大物博,小日本远在海外,为什么分要瓜分奴役咱呢?大清自给自足,就怎么得罪他们了?有钱也不是挣得他们的啊。这些强盗!就是强盗!
“我最担心的还不是大众一心不一心,虽说我们经验少又没有得力的掌柜,这些都不是难题,我们毕竟是为人保镖,也不须费多大脑子在柜台上。就是急缺拳师草率募集,多非你我亲手培养,这些人到底能行不能行,还未知啊。”
“缺人才的又何止我们这些小号,整个大清都缺人才,而今能跟老毛子拍桌子的不也唯有左宫保一人。”
“是啊,所以瑞昌若能立足关东,借关东一片新貌机遇良多,可为我瑞昌根基,之后我们就可以放心远征西路了,也是直接救国了。练武之人图个甚?不是打个把的武术好手争个面子,那有什么面子可争的?你下功夫练了,练对了,你占胜算,仅此而已。
练武是使人有勇,明白事理又能身体力行,敬天地知大义必生仁爱,生仁爱必爱家国,而不是避世求存,这才是大拳师所为。别的咱也没有,也就钢刀铁骨大拳头了。所以我这,不收孬种。”
“呵呵呵,我见伯芳最近历练的不错了。在任先生手底下呆个把月竟能这么管用。”
“伯芳聪慧过人,又善于乱局之中分辨利害,难得啊。只是盛气凌人恐造人忌。”
“小孩子,历练历练就好了。人才就是这样,成也在此败也在此。”
“我看长起就不错,伶俐敏慧,踏实本分,这种孩子办事放心,就是不知心术与胆识。”
“考着看吧,这二人若能长成栋梁,也算天佑瑞昌后继有人。”
“但愿如此。”
这老哥俩在谈着,圈到长起身上,青面终于放心了。
前面那小哥俩也谈得火热。
“你来干什么?”
“师傅俺叫王长起新入号的莱州府人大当家说让俺来找你。”
“慌什么!说话要口齿清楚,叽叽喳喳的还‘师傅我’?你是师傅还是我是师傅!?”
“您是。”
“我也不是什么师傅,这里袁当家的是大镖头,孙先生是教师爷,他俩才是师傅,师父叫你找我做甚?”
“让俺跟着你学。”
“跟我学?呵呵,我方才观察过你,你跟师父说话可不是这口气。”
“跟镖头、教师说话自然得本分得体,跟师哥说话当得体自然。”
这话把伯芳绕得有点迷糊,伯芳也没多做思索:“嘿!别叫这么亲,谁收你还不一定呢。是不假,对于入号新人我这个师哥还应得,但这可不是同为一师的师兄弟啊,我是大镖头的嫡传弟子,你可就不另说了,可别贪图什么。”
“不敢不敢。”
“谅你也不敢。知道为什么找你跟我么?”
“我看就咱俩拉马走,师哥不是也在考核期吧?”
“嘁,你懂个甚?我这是在练溜鸡腿。”
“溜鸡腿是干啥吃的?”
“干啥吃的?有你吃的!少废话,等师父不留意我给你吃一个。”
“多谢师哥。”
“师哥不能瞒你,其实让你来跟我当小弟我本该高兴,但让你给我当小弟却是把咱俩二人当做一个人用了,这就显不出我来;你说,怎么办?”
“这,呵呵,师哥,这好办啊,你走路我牵马,你吃饭我端碗,你洗脸我打水,我伺候你啊。”
“嘿,嘿嘿嘿嘿,算你识相,那,以后做得好,我就认你这个小弟,当然,我也会对你纯纯教导。如果……”
“谢师哥!师哥你看我行动吧。”
正此时,却听驼队前方一声吆喝:“嗨哎哎哎!顺风转向!顺水送客!”队尾又接拖腔道:“金银满载!凯旋而归!”字眼咬得并不和谐,但高低欺负又浑然一体,能听出来其中许多人是撤着喉咙嚷的。
然后又是“合吾——合吾——”这是镖局的趟子。
伯芳一示意长起,跟着随了一嗓子“合吾——”
这一嗓子合上了传出去,感觉浑身振奋,有一种困龙归海的感觉。
………【第五章 秃尾巴老李咱老乡】………
第五章秃尾巴老李咱老乡
这就是北线与东线分别之地了。凤吟打马赶上去又跳下马来,大领房牛进山蹒跚着步子迎过来,凤吟一抱拳:“大领房,之后又要辛苦你了。”
“呵呵呵,大镖头这是哪的话,咱吃的就是这晚饭,硬当应分的。”
“一路保重,暗房子不易,漠北又天寒地冻的不比西路好走,安全第一。若是过不了海拉尔就一直往西去恰克图,不必返库伦了,如此同样可以节省时期。听说松花江又开放了岸口,不过时值此季江面冰封正好趁此季节赶在他们前头。自家的货在海拉尔能散就散,通古斯满洲之地寒冷非常,料当地人定好饮酒胜于喝茶,若能自己带过贝加尔湖最好,不过恐怕难以逾越,一切都要在甘珠尔庙时做好打算。粗布铁器当在东北过路时就散尽,轻装西赶。此次不是单纯运货,更有贸易之则,恰当散尽也少了麻烦。货物是我多家资本,不求抢市只求安稳,全托付给大领房了。之后的事情大领房也不必操心,此去有游子如先生随队,到了边境我瑞昌恰克图游稚儒掌柜定会提前赶到海拉尔恭候。二位游先生都是从闽帮请来的好手,与洋人打交道也颇精通。但是性命要紧,必要时候大领房只管能带着人回来都成,千万可别不回来。”
“也该唤你一声袁掌柜了,袁掌柜放心了,这条道我走过,所谓青山不改,此一路虽然比西路凶险,但是不缺水源,只要能挨住寒冷便无甚大碍,该说的也早说过了,我依计便是。袁掌柜东行开辟新路,一路多保重,我等赶路了。”
牛领房用那看了沙漠草原数十年的眼睛瞪着凤吟,那头被风吹得在脸上刮来刮去,显得那脸石雕一般坚毅,随后一抱拳,转身大步而去。
“起—驮!起驮!嗨嗨!”接着是那每日要嚷好几遍的号子,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就扎进北路山口。
凤吟也没有过多目送,此一别至少也得八个月再相见了,年岁就是这样早勇往直前中老去。
从丰宁往北过承德,那一片小草原小沙漠便是皇家“木兰秋狝”的围场了,是片好地方啊。再往北就是寒冷的沙漠了。再往北就是朝着大清的龙兴之地兴安岭而去,驼队自然是贴着关东三省到达呼伦贝尔。这是古通古斯之地,往西北折就是喀尔喀蒙古外缘了,也就是俄国领地。
海拉尔就是大清最北,也是大清老家,有大市场,各部都会汇聚与此交易,准备的蜡烛蔗糖等物也都是由此出手。海拉尔也就是呼伦贝尔之南傍着呼伦湖,中间就是满洲里。多远啊,从这到北京的距离相当于从北京到汉口的距离,可是这比北京到汉口要难走的多,草原大漠不辨方向,地上就没有路。当初清太祖努尔哈赤就是从这里打到山海关的,多大的能耐。可惜他是往南扩张,却没能守住北面。如果不是《尼布楚条约》,驼队到贝加尔湖就不用这么费劲了。贝加尔湖就是汉人所谓的北海,也就是苏武牧羊之地,鲜卑之地,也就是东西伯利亚了。
凤吟默默祝愿他们,也就是祝愿自己。隔着草原,一切都是那么难以把握,就是听到了成败的消息就得等上个把月,难啊。听过外国有电报了,弄根铁丝,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通话,真是神奇啊。
“起驮—”这是盖盖再喊,实际队伍已经在走了。那大队人马分出去之后,余下这半队虽说也是规模庞大,但是显得有点参差不齐,这骆驼有点品种不一,虽然寻常人看不出来,但是凤吟、青面他们已经能是一目了然了。
青面问凤吟:“凤吟,货物一走,我咱这除了这些随队商人,咱自己也没多少东西了?都是马队了?你驮的什么货啊?”
“不能瞒大教师,这一路可险呢”,凤吟身子往青面那歪了一歪,低声道:“现银。”
“谁家的?”
“瑞昌,自家的。”
“啊?”青面不动声色,但是心里一惊,道:“盛京不是设有若干票号分庄,日升昌、蔚太厚都在,昌晋源、大德通都开过去了,这又何必亲自携带现银呢。”
“咱干的不就是这个么。”
“那也没必要啊。”
“有。”
“你想开买卖铺子?”
“不,就悄悄的。”
“运了不用那不等于没用么。”
“我现了,市场不光要抢,也要等。直说了吧,这么多票号都开过去了,而关东又值开荒之际,有买卖的也就是山货杂货,但其利微薄。你想西帮那么有心眼,他们干嘛关了绸缎庄改茶庄又关了茶庄改票号?其利丰厚。”
“你不是想涉足……”青面看着凤吟充满疑色,他差点没好意思说出你自不量力。
“呵呵,就是因为票号多才好办事。当地是出货多入货少,山货散地,山上是散户多那镇上的店铺就多,店铺一多必然竞争激烈,竞争激烈当看实力,肯定也依赖票号。自票号业兴盛之后,便少了我镖局大半业务,但若边远票号产生挤兑,必然需要大宗现银。地处偏远,土匪横行,他从哪去弄银子去?”
“呵呵呵,从你这。”
“你可算明白了。”
“凤吟,我就现你少不该学拳,你当学生意。”
“都一样,若能“彷”开武帐子,以后接手各家票号现银押运,他们给商号放款,咱们给他们救急,这老路又回来了。你的担子也不轻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