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深紫色的天空。我仿佛离开了这城市很久很久,仿佛离开这一切很久很久,可他们又回来,like an unexpected song, like a spinning carousel。。。如此炫目。
尽管十小时后我离开了这座城市,24小时后那些摊位才真正开张。而逛花市的人潮中,没有我。
猫国演义
很多年前,还是叫Jeffery的时候。
脆弱。依赖。固执。天真。热情。娇嫩。可爱。
是苏米在清平路市场发现的他。那时苏米刚和孤独在家的母亲就她在家时间太短的问题吵过一场然后跑了出来。苏米沿着清平路边走边想的时候就看到了他,然后苏米觉得,这简直是上天赐来的一个天使。
棉花球一样蓬松的毛,一双眼睛清澈无辜。
苏米想,抱他回去陪她妈,这样她妈也许就不会觉得家里太冷清。
于是苏米就把他抱了回家。
苏米那时候很讨厌起名字,就随口叫他Jeffery。
Jeffery回到苏家,一脸无辜,我见犹怜。欢喜得苏妈妈连忙将他抱起来,亲了又亲,并说,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猫。
苏米窃笑。
然则好景不长。半小时后,Jeffery将一泡新鲜热辣的屎拉在了苏家的布艺沙发上。
窃笑变成了痛苦。苏米一边拿着小刷子刷沙发一边向苏妈妈赌咒发誓,说会训练好这只猫,说保证类似事件不会再发生。
然而苏米并不知道Jeffery是一只多么固执的猫。如果她知道她也许不会将他从清平路市场抱回家。后来当Jeffery变成Penis之后,苏米就很有些郁闷。她不知道是她运气不好遇上了这猫最固执的时期呢,还是她水平不够未能化解这猫的固执,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总之无论如何,当Jeffery仍是Jeffery的时候,他是一只很固执的猫。而猫的固执的典型则表现在:到达一个新环境之后,永远只会在自己第一次排泄的地方排泄。
其实在第二天悲剧再度发生前,还上演了不少悲剧序曲。那晚睡觉,该猫死认住了苏米的房门,一直在她门口低声悲惨地叫。苏米不胜负荷,终于开了门将其放入。彼时Jeffery身长绝对不过半尺,身高尚不及苏米床高的三分之一。然则昏沉间,苏米听见持续很长的爪子攀爬床垫的声音。然后她感觉一个毛乎乎的东西蹭在自己颈窝处,低声而委屈地呜咽。
苏米没有洁癖。苏米很宽容地想,既然爬上来了,一起睡也无妨。
然而Jeffery丝毫没有睡觉的意思。他依旧用毛乎乎的头在苏米的颈窝处用力地蹭,并发出越来越大的声音,呼噜噜,呼噜噜,时而伴以低声而哀怨的叫。后来苏米发现,如果用手抚摩他,他发出的各类声音便稍微收敛。但只要手一停,那些声音又纷纷粉墨登场。
苏米几乎要发疯。一个小时后她提着猫后脖子,走出了客厅。她把猫往客厅的地上一放,转身回房并锁上门。
十分钟后,门口又响起低声而委屈的呜咽声。
苏米对自己说,我听不到,我要睡觉。
半小时后,她还是忍不住将房门打开。
第二天白天,苏米顶着两个黑眼圈,狠狠地用刷子第二次清洗沙发。
苏米也养过几次猫,自认也对猫有过一定了解。但Jeffery让苏米对自己的猫观产生了极度的不信任感。苏米试过将Jeffery和猫沙盆一起关在阳台上整整一天,苏米试过用N层报纸将沙发盖起来,苏米试过许多事。可是没有用。Jeffery的忍功出奇地好。他可以一整天不事排泄,待到有机会钻进屋时便爬上沙发一泻千里。Jeffery的耐力也出奇地好。他可以用很长很长的时间很耐心地将报纸一层层地撕出一个小洞,然后美美地在里面留下自己的东西。总之,Jeffery是一只很特别的猫。
马屁拍到马腿上。有一天苏妈妈一怒之下将沙发扔了出门,并扬言如果苏米不把Jeffery扫地出门便要将他俩一起扫地出门。
苏米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想,她自己都想将自己扫地出门。
但她不可能只将自己扫地出门,因为她不是猫。她能做的只有将Jeffery扫地出门。于是她去抱Jeffery,Jeffery皮毛温暖,眼神清澈而无辜。苏米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她想纵然Jeffery不能留也要给他找个好人家。可是找谁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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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花市灯如昼(2)
然后她就想到阿凌。
阿凌是苏米的前男友。苏米总觉得阿凌亏欠她。因此分手之后她一直在不遗余力地虐待阿凌。即使不虐待也是亏待。苏米总是把一些自己不要的东西留给阿凌,譬如说记忆,譬如说Jeffery。
包括这一次,苏米抱着Jeffery走到阿凌家里。她将Jeffery放在阿凌家的地板上,交代了两句阿凌便笑起来。阿凌说我不关心他叫什么名字,而我要叫他Penis。
苏米大怒。一只这么可爱的猫怎么可以叫这样的名字。苏米说他叫Jeffery。
阿凌说既然是我的猫了我高兴叫他Penis他就是Penis。
苏米想想也有道理。遂作罢。她又看了一眼这只已经不再叫Jeffery的猫,而Jeffery一脸的无辜。苏米心里便小小地痛起来。苏米想,小家伙,以后的晚上,谁会整晚整晚地容忍你在他耳边叫唤呢?
苏米心痛,但心痛从来留不住苏米。苏米还是走了且又一次走得很远。留下一个人和一只猫。
再次见到Jeffery,不,是Penis是两年后的事了。Penis从一只毛发蓬松的小猫咪变成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大公猫。在阿凌家陪伴他的还有一只温顺可人的小母猫。Penis就在那只母猫面前走来走去,颇有些自得其乐的味道。
起初苏米还只是觉得有点怪,并未觉得有多么不妥。
直到后来她惊讶地发现,Penis竟然懂得自己去厕所解决问题。
那年冬天苏米见Penis的时间并不多,没多久她又扬长而去客栈似家家似寄。时间又过去一年半。一年半后的春天,阿凌给苏米寄照片,是Penis的全家福。小猫的脸长得像小包子,看了就忍不住想笑。
小猫满月的时候苏米又回来了。苏米正式检阅了阿凌家的猫阵容。苏米惊讶地发现阿凌家除了小猫外又多了一只公猫。而Penis对于如此复杂的环境竟然丝毫不觉不妥,他甚至能看着他的母猫与新来的公猫交合而无动于衷。他已经成为一只老气横秋的猫,他只喜欢蹲在书架最底层半眯着眼,对周围发生的事情置若罔闻。
苏米去抱他,他挣扎了一阵,然后勉强让苏米抱了一分钟,又借故挣开。苏米无法想象,这难道就是当年缩在她肩头一直叫唤想要被抚摩的小猫?
苏米很怀疑其实是阿凌掉了包,但是苦无证据。
又过了半年,Penis三岁半了,苏米再次见到他。苏米去抱他,他又是敷衍了一下然后走开了。他已经是好大好大的一只猫了,毛发长而松,脸上总是有种冷漠的庸懒。他什么都不理什么都不关心,苏米有时怀疑,他是否记得过自己曾经叫做Jeffery?
其实不记得也是正常的。苏米也很健忘,常常忘记很多事情。可人总是很容易原谅自己,却无法容忍一只猫的转变。
其实最终苏米还是接受了。那一天,她站在阿凌家洗手间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她的Jeffery,他的Penis慢慢地踱了进去,很仔细地将屁股对准了洞口,很仔细地排泄完毕又很仔细地用爪子在周围扒过才离去。整个洗手间没有留下任何排泄过的痕迹。
苏米没有惊讶。如果非要说她有觉得奇怪的话,她也只是奇怪这只大猫为何不懂得打开水笼头冲冲。
殉情二三事
酒席上不知谁先提起了殉情的话题。父亲是个善于讲故事的人,于是便听他开始娓娓道来。
在凤凰,沱江旁的山上有个大坟,坟上有碑,上书〃现代梁祝〃,字是书画家黄永玉所题。水泥的痕迹还很新鲜。
是一对恋人,男方是郊县的农民,女方是县委干部的女儿。好了很有一段时间了,然而女方父亲不同意。于是在一个晚上,女孩子自己带了绳子,跑到县委的办公室里,一根绳子将自己吊死了。
死者长已矣,然则活着的人却更加烦恼。女孩停尸在县委,男方便带了家人上去,说要将女方的尸体带回去他们村埋葬。起初是争吵,后来吵得凶了,男方家人带的锄头棍子便都亮了出来。
于是便有人报警。警察来了,起先看见一群农民闹事,甚怒。问清原委后,语气缓和了些。到了最后,警察头儿竟悄悄将女孩儿的父亲拉到一边说,这事不好管,不如依着他们吧。人都死了,就遂了孩子的愿吧。
也许是做父亲的突然开始可怜女儿,也许只是因为他看见警察都不支持他,总之后来,女孩儿的尸体被男方带回了农村。下葬在村外。
家人怕男孩太伤心,下葬的时候一直轮流看着他。男孩也一直表现得好好地,家人遂放下心来。殊料下葬第二天,男孩子在自己房中,也是用同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于是人们只好把埋好的坟又刨开来,将男孩也埋进去。
说完后有人问,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父亲笑道,这是很最近的事,水泥痕迹还很新鲜。
人们便哗然,说不信这个社会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父亲说,大城市没有,小地方还是有的。
大城市没有吗?我努力地想了很久,想找些特例。后来思绪便混乱了。
不是没有吧。只是离我太遥远。
因为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