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诊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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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诊断-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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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好了主意之后便坦白地说出自己的意见的人。听他的口


气,他是不轻易改变自己的看法的。欧唐奈这时心里估摸着
约瑟夫·皮尔逊和戴维·柯尔门这两个人到底会相处得怎么
样。从表面上看,似乎这两个人有可能要冲突起来的。可是
这很难说。在医院里有时两个性格很不相同的人也会成为终
身挚友的。 

当他们驱车驶进城区时,戴维·柯尔门觉得自己对工作
前景产生了一种接近于激动的感情。对于他这个人来说,这是
不常有的,因为他平常对一切事物都是采取漠然的态度的。但
终归这是他第一次被聘为主治医师来上任啊。他不由得对自己
说:朋友,真情的流露是没有什么可耻的。他心中暗笑自己
又在作自我批评了,思想上的老习惯一下子真是很难改变的。 

他又想到坐在他旁边的欧唐奈。他在三郡医院听到的关
于这位外科主任的评论都是好的。他奇怪的是以欧唐奈的资
历来说,为什么会选择伯林顿这个地方工作?难道他也有象
自己一样的复杂动机吗?或者,另外还有其他原因吗?也许
没有什么别的,他就是喜欢这个地方。柯尔门估计,有些人的
选择并没有什么复杂的道理,就是很单纯的偏爱而已。 

欧唐奈驱车超过一个牵引拖车以后,说道:“如果可以的
话,我愿意告诉你点事。” 

柯尔门有礼貌地答道:“请您谈吧。” 

“最近几年我们三郡医院进行了不少改革工作。”欧唐奈
斟酌着词句缓慢地讲着。“哈里·塔马塞利对我说,你已经听
到一些了,包括我们的计划。” 

柯尔门笑着说:“是的,我听到了。” 

欧唐奈按了一下喇叭,前边的一辆车让开了。他说:“你


来到我们这里就是一项主要的改进,当你开始工作以后,我估
计你会进行一些你认为应该进行的改革的。” 

柯尔门想起在他上次简短的访问中看到的病理科的情
况。“是的,”他答道,“肯定会有一些的。” 

欧唐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缓慢地说道:“只要可能
的话,我们尽量使我们的改革工作能够平静地进行。但是有
的时候我们发现这是不可能的;我这个人不是一个为了相安
无事而不惜牺牲原则的人。”他斜眼看了柯尔门一眼。“让我
把这一点说清楚。” 

柯尔门点点头,没说什么。欧唐奈继续说道:“尽管如此,
如果可能的话,我建议你还是谨慎一点。”他笑了笑。“尽量采
取说服的办法,把力气使在点子上。” 

柯尔门没怎么明确表态,只是说,“我明白。”他还不能肯
定欧唐奈这些话的意思,他需要对欧唐奈这个人再了解深一
些才能断定。他原先对欧唐奈的印象是不是错了呢?这位外
科主任终归还是一个怕事的人吗?他现在说的这些话,是不
是对他这个新来的人提出警告,让他不要惹事呢?如果真是
这个意思,那他们就是找错了人了。戴维·柯尔门暗想,在伯
林顿租房子可不能订长期合同。 

欧唐奈现在有点后悔。刚才说那些话策略不策略呢?他
们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柯尔门,他不想一上来就让他扫兴。
但是在欧唐奈脑子里一直装着皮尔逊和皮尔逊对尤斯塔斯· 
斯温的影响这个大问题。欧唐奈想尽量支持奥尔登·布朗;过
去这个董事长作了许许多多支持他这个外科主任的事。欧唐
奈知道布朗需要斯温的二十五万美金。说实在的,医院确实


非常需要这笔钱。如果这将意味着要迁就皮尔逊一些,欧唐
奈准备跟着走——只要在情理之内就行。 

可是医院的政治和欧唐奈作为一个医生的责任,其界限
应该划在哪儿呢?这是一个困扰他的问题;总有一天他得决
定一个确切的分界线。现在他是不是在玩政治把戏呢?欧唐
奈估计是的。如果不是的话,他不会和柯尔门说刚才那些话
了。权力是腐蚀人的,他想。不管你是谁,你总逃脱不掉。他
考虑再把这个问题说深一些,也许可以把这个年轻医生当成
自己的亲信,可是想了一下又决定不这样做了。柯尔门终归
是个新人;欧唐奈深深地感到他还没有真正了解那对冷静的
灰色眼睛的背后有些什么想法。 

现在他们的车已经来到市中心。伯林顿的街道炎热,飞
扬着尘土,被日光照射得闪烁刺目,柏油路显得汗渍渍、粘呼
呼的。他把汽车开到罗斯福旅馆的前院。旅馆服务员打开车
门,开始从后座搬下柯尔门的行李。 

欧唐奈说,“你愿意不愿意让我也进去,看看一切都安排
妥当没有?” 

柯尔门从车外边答道:“真的,没有必要了。”他还是那样
沉稳,但是态度非常肯定。 

欧唐奈从车座位上探着身子,道:“好吧,我们明天在医院
等你。祝你一切顺利。” 

“谢谢你。” 

服务员关上了车门,欧唐奈驱车到街道上,看看表,下午
两点。他决定先去他自己的诊所,然后再去医院。 

 


伊丽莎白·亚历山大坐在三郡医院门诊化验室外边的皮
椅子上,心里琢磨着为什么这里楼道漆成深浅不同的两种咖
啡色,漆浅一些、漂亮一些的颜色多好。这是医院大楼里比较
黑的地方,漆成淡黄色或者浅绿色就会使这块地方显得轻松
愉快得多。 

伊丽莎白从记事的时候起就喜欢鲜艳色彩。她还记得在
她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曾经给自己的房间做了一副绣着星
星和月亮的天蓝色的纱窗帘。现在想起来恐怕做得很糟糕,可
是当时她爱得不得了。为了把窗帘挂起来,她下楼到爸爸的
店里去找装帘子的零件,爸爸把她需要的东西都给了她——
一个照尺寸割开的钢棍,几个金属卡子,螺丝钉,还有一把螺
丝刀。她还记得爸爸如何在他的小五金货堆里找他要的东西,
这些东西总是放得乱七八糟,谁要买东西都得现找。 

那是在她父亲在一次事故中死去之前两年,他们住在印
第安纳州新里士满时候的事。也许是死前三年,时间总是过
得这么快,不容易记清了。但她记得她和约翰认识是在她父亲
死前的六个月。那也和颜色有点关系。正在中学放暑假的时候,
约翰来到伊丽莎白父亲的店里买红颜料。那时候伊丽莎白已
经在店里帮忙了,是她说服了他,把绿颜料卖给他了。也许是
倒过来,他要买绿的,结果卖给他红的了?这也记不大清了。 

但是她知道,她对约翰是一见钟情的。也许就是为了不
让他走,所以建议他换一个颜色。回想起来,从那以后他俩的
感情从来没有什么波动。他俩从中学到大学一直是一对情人,
认识之后六年头上结的婚。奇怪的是,虽然他俩都没有钱,当
时约翰上大学时还在享受奖学金待遇,但没有人建议他们再


拖下去了。他们认识的人似乎都认为他俩的结合是自然的,有
情人终成眷属——不可避免的结局。 

照有些人的看法,他俩新婚第一年似乎是很困难的。但对
约翰和伊丽莎白来说,那却是非常幸福的一年。结婚前一年,
伊丽莎白上了夜校,学秘书工作。后来,在印第安纳波里斯,
伊丽莎白找到一个速记员的工作,供约翰上大学和他俩生活。 

就在那一年,他们严肃地讨论了约翰的前途问题——到
底他应该力争报考医学院呢?还是少上几年学,上医技校,当
个技师呢?伊丽莎白赞成他报考医学院。尽管这意味着约翰
还得多上几年学才能开始挣钱养家,她自愿再多做几年工作
养活他。但是约翰有点犹豫。他从小就志愿学医,他在大学
里功课是好的。但他觉得自己得早点为他俩的婚后生活作出
贡献。后来发现伊丽莎白已经怀了孕,对约翰来说,这就没有
什么可犹豫的了。他不顾妻子的抗议上了医技校,于是他们
迁居到了芝加哥。 

他们在那里添了个女儿,取名帕米拉。生下四个星期,患
支气管炎死去了,这对伊丽莎白来说打击很大,简直象天塌下
来一样。她平常的平静、随和的性格一下子变了。约翰尽了
他最大的心,对她百依百顺,也无补于她破碎了的心。 

她觉得那个地方待不下去了,就回到新里士满去找母亲。
但过了一个星期,因为舍不得约翰,又返回了芝加哥。从那以
后,她逐步地但稳定地恢复了心理上的平静。在约翰毕业之
前六个星期,她发现自己又怀了孕;这是使她重新打起精神生
活的最后一个因素。现在她又恢复了健康愉快的心情,因想
到腹内胎儿而产生的激情在逐日增长。 


他们在伯林顿找到一套面积虽小但很安逸的住房,租金
比较便宜。他们用节约下来的存款买下一套分期付款的家具,
余款可以用约翰在医院的工资按月偿付。所以,看来一切都很
如意。伊丽莎白想,除了楼道墙上涂的恼人的深咖啡色不大
遂心以外,其他一切都很称心如意。 

门诊化验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在伊丽莎白之前候诊的女
人走了出来。一个穿着白罩衣的女化验员跟着出来,看了看
夹纸板。“亚历山大夫人?” 

“是的。”伊丽莎白站了起来。 

“请进屋里来好吗?” 

她跟着女化验员走进门道。 

“坐下,亚历山大夫人。用不了多长时间。” 

“谢谢。” 

化验员看了看窦恩伯格大夫开的化验单。“Rh和血敏。
好,请把手放在这儿,握拳。”她握着伊丽莎白的手腕,用消毒
酒精擦了擦,敏捷地缠上橡皮止血带,从盘子里选了一根针
管,从纱布包里取出一个消毒针头,装在针管上,选好一根静
脉,利落地扎进针头,慢慢抽回针栓。她把血抽到针管上标明
7CC的刻度,拔出针头,在针眼上放一块药棉。整个过程用了
不到十五秒钟。 

“你一定抽过不少次血吧?”伊丽莎白问。 

那女化验员笑了,说:“几百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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